腊月廿三，王府后园的梅树裹着冰棱，寒鸦扑棱棱掠过灰沉沉的天际。苏明玥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，踩着积雪往栖梧宫走，袖口太后新赐的鎏金护甲与暖手炉相撞，发出细碎声响。转角处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，紧接着是沈清婉娇弱的哭喊："王爷救我！"

她还未反应过来，便被一股蛮力拽进梅影轩。萧承睿玄色蟒袍上沾着酒气，腰间先帝亲赐的玉珏硌得她锁骨生疼："好个宣平侯之女，父亲在朝堂上弹劾本王，你就在后院谋害侧妃！"他身后，沈清婉跪坐在满地瓷片里，月白襦裙上晕开大片猩红，腕间的翡翠镯子正是苏明玥失踪三月的嫁妆。

"殿下明察，妾身今日根本未曾踏入..."苏明玥话音未落，沈清婉已泣不成声："姐姐何必否认，方才您说'有太后撑腰，弄死个把孩子算什么'，王爷您看，这是从姐姐袖中掉出的红花..."染血的帕子上，干枯的花瓣刺痛苏明玥的眼，她踉跄着后退，后腰撞在雕花红木椅上："这是栽赃！"

"栽赃？"萧承睿突然掐住她的下颌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，"本王派人盯着宣平侯府，你父亲今早往宫里递折子，字字都在针对本王！"他扯开她的披风，露出纤细的腰身："还敢用孽种妄图绑住本王？"苏明玥死死护住腹部，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五道血痕："孩子是您的骨肉！"

沈清婉突然扑过来抱住萧承睿的腿："王爷息怒，姐姐怀着身孕，您别气坏了身子..."她眼角含着泪，却在转身时冲苏明玥露出一抹阴笑。萧承睿甩开沈清婉，抓起案上的青瓷笔洗狠狠砸在苏明玥脚边，碎片飞溅，在她脚踝划出三道血痕："传稳婆！本王要亲眼看着这孽种没了！"

凄厉的哭喊声撕破暮色。两个嬷嬷死死按住苏明玥，稳婆布满皱纹的手探入她双腿间。沈清婉站在纱帐外，轻轻抚摸着自己塞了棉花的肚子，腕间的翡翠镯子在烛火下泛着冷光。苏明玥望着萧承睿背对她的身影，突然想起三年前上元节，他也是这样背对着她，将沈清婉护在怀里看烟火。

"不——"剧痛袭来时，苏明玥咬住嬷嬷的手腕，血腥味在口中蔓延。萧承睿猛地转身，看见她苍白如纸的脸和倔强的眼神，心中莫名一痛。但沈清婉适时的啜泣声将他拉回现实："姐姐好狠的心，那也是王爷的骨血啊..."

子时的梆子声惊飞檐下寒鸦。苏明玥蜷缩在冰凉的青砖上，身下的血已经凝结。萧承睿扔下一锭银子在她脸上："滚回宣平侯府，别让本王再看见你。"他转身时，腰间的朱砂坠晃了晃——那是他们幼时在太后宫中，她用三个月月例为他求的平安符。

雪不知何时停了，月光照在梅影轩的琉璃瓦上。苏明玥扶着墙站起来，小腹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。经过荷花池时，她听见沈清婉的笑声混着萧承睿的低语飘来："还是婉娘聪明，那红花不过是做戏..."她捏碎掌心的花瓣，任由血珠滴落在结冰的湖面上。

栖梧宫的铜锁已经生锈，苏明玥摸着墙上自己用簪子刻的"承"字，突然笑出声。笑声惊起梁间寒雀，扑棱棱撞碎了窗纸上的月光。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，第五声时，她终于支撑不住，缓缓滑坐在地。黑暗中，她摸到枕下的鸾镜——那是出嫁时太后赐的嫁妆，镜面映着她空洞的左眼，裂痕如寒枝般蔓延。